腐草青桑

不知眼界开多少,白鸟去尽青天回。
虾龟勿扰,看见就拉黑。我上传的一切绘画作品,全部严禁二传二改。尤其严禁快手、小红书用户偷我的图去剪塑料小视频——你们不会真以为自己剪的那玩意很好看吧?

【夕谣 迟钧ABO】闻香识美人11-13

#11

山鬼谣就算是想感兴趣,也没办法感兴趣。

他根本闻不见任何人的气味——就算他特么都已经十九了!!!他依然没有性成熟!!!

……其实锅原本是不该甩在“未成年”的头上的。

……比如徒弟们都很喜欢凑近了来闻他,而某个弋痕夕十二岁的时候就宣称闻到过他的信元味道了——虽然事实证明他在胡扯。

可他就是闻不到啊!!什么信元都闻不到!!见鬼的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信元是什么味道的更遑论别人了!!一定是因为还没有性成熟的缘故!!该死的晚熟体质!!!

……一般侠岚都是十五岁就性成熟了的。

……师弟师妹都早就成熟了。

……连三个学生都快要性成熟了。

就他还没有。

生理上还是个连自家学生都不如的小孩子的山鬼谣郁卒了,他一不爽,雪松香就顺着晚风飘出十里,整个玖宫岭的未婚侠岚都随之抖了三抖,一片竹林哆哆嗦嗦地落了好多叶子。

——哦,其实也不是什么都闻不到。

“出来吧,弋痕夕。”

山鬼谣施施然抱起了手臂,每次看见被他的信元呛到咳嗽的弋痕夕的时候,心情总是会变得很好:

“如果你想要潜伏着接近目标,好歹先收收你那乱七八糟的信元吧。”

你还好意思说我!!紫发少年在心中咆哮,但一对上他师哥那双带笑的铁灰色眼睛顿时没出息地又是一哆嗦。天知道山鬼谣那松枝雪沫一样的信元配上那双眼睛有多勾人!他哪知道山鬼谣根本无法感知信元,自然无法收放自如,只好压着胸中的腹诽讷讷道:

“老——老师找你。”

而这——而这,就是一切的开端了。

“山鬼谣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左师语速很快,病中苍白的脸颊上因激动而晕着几分不自然的酡红:“他很聪明,实力也是新一代里最强的,假叶一定知道他——我很肯定,如果没有这次的任务,他一定能顺利成为神坠守护者。最好的是,山鬼谣还没有性成熟——”

不老师,这一点都不好。山鬼谣黑着脸站在一边,还想对这个以他老师的生命为代价的计划发表抗议,左师却忽然住了口。高大长者脸上兴奋的表情,忽而凝固了。

“——不。”

钧天殿因为左师这陡然转变的态度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破阵蹙着眉刚想开口,左师又缓缓道:“我们不能派出山鬼谣。”

“为何不可?”蓝衣老者扬起眉,明明刚刚你还在论述由山鬼谣执行任务带来的一连串优点,都说到性成熟那——啊……

性……成熟……

破阵沉默片刻,颔首道:

“的确不能让山鬼谣去。”

山鬼谣:?????

他压抑住冲着两个出尔反尔反复无常的老头子骂脏话的冲动,沉声道:“有何不可?”

左师道:“你还没有性成熟。”

山鬼谣:……

刚刚您不是还把这当成一条优点的吗?!

“没有性成熟,一方面意味着不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信元而扰乱自身,”破阵面色沉重,“可另一方面,也意味着你面临着随时都有可能会分化的危险。”

而让你卧底到昧谷去,更是把你置于了完全陌生而危险的境地。万一你在昧谷分化,若是炽阳中和还好,若是,玄月……

由于生理结构不同,零是无法准确辨别出侠岚的信元气息的——但这不代表他们无法识别侠岚的亚性别。若是玄月……

他们不敢去想那后果。

“我已经快要二十岁了,亚性别分化迟到了整整四年。”山鬼谣是何等通透的人,有些事情一点就明白,但他真的快要被这两个杞人忧天的长辈气笑了,“怎么偏偏在昧谷待一会儿,就能赶巧碰上性成熟?还——还是玄月?”

哪来那么点背的事?

“这件事必须我来。”

山鬼谣似乎完全忘掉了自己刚刚还极力反对这个计划。十九岁的银发少年态度坚决,那双铁灰色的眼眸里翻滚着星辰风暴:“只要动手的时候足够谨慎,事后零毒拔除的足够彻底,老师完全可以不用牺牲。事关老师的性命,不由我亲自执行,我绝不放心。”

“要么,你们就让我来;要么,我就让这个计划大白于天下——让你们谁都别想成功。”

两个糟老头子还能怎么办呢?唉唉,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耶?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卧底本人唯一的要求是,等到他的弟子们亚性别分化之后之后再开始任务,给出的理由是“这样才能知道用不用担心他们会被欺负”。等到深秋的第一缕霜降下的时候,湘灵终于第一个散发出凝着露水的紫葡萄气息。

是个中和。

“中和最好。”银发少年在皞天殿里摸了摸蓝发女孩的脑袋,完全无视了钟葵怒其不争(你徒弟都分化了你怎么还没呀!)的目光,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致中和,天地位,万物育。身为侠岚,中和是我们最好的选择了。”

“可是味道好淡的……”湘灵沮丧地闻了闻自己又闻了闻老师,葡萄园里瞬间长满了铺天盖地的雪松,不由得更加郁卒:

“而且大家不是炽阳就是玄月,中和好少!”

“还不知足了!”山鬼谣敲她,“六性分化,原本就是侠岚因上古大战而让体内阴阳不平衡的表现,阳力多就成了炽阳,阴力多就成了玄月,只有少数阴阳基本平衡才能成为中和!这可是炽阳和玄月通过结合才能得到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样啊,嘿嘿。”湘灵摸了摸被打的地方傻笑,“好像是不错哦……那山鬼谣老师,你是什么——诶呦疼疼疼疼疼疼……”

“亚性别是个人隐私!要尊重,懂吗!教给你们的都被狗吃了!”

“我错了我错了老师饶命啊啊啊啊啊啊——”

“呵。”钟葵老师发出冷漠的笑。年轻人。

从皞天殿出来之后,山鬼谣就去见了破阵。

“任务可以开始了。”

“——你不是要等你的学生分化完吗?”

“湘灵是中和,这就够了。”山鬼谣轻轻呼出一口气,像是要把每一个学生的名字都深深刻在心里一样,“南峤和芃野……呵,这两个家伙,一看就不像是玄月。”

“人可不能貌相啊。”老头子看着他,目光温和、爱怜又有些不忍。山鬼谣遂不去对他的眼神,沉默了半晌,才道:

“就算是化成玄月……他俩也不会被人欺负了去的。再说,我纵使有点放心不下……老师的身体,也不能再拖了。”

那就开始吧。

TBC

(假的)剧情梗概

南峤冲冠一怒为师父,霸气侧漏大闹蒸乾坤,弋痕夕喜提情敌一号大侄子(???)

两仪侠岚北林:我要举报姓名成迷的南某他误伤友军!!

假叶登场行为诡异,昧谷深夜强行飙车,弋痕夕喜提情敌二号老妖怪(????)

弋痕夕:说好的夕谣only呢?!(掀桌)

作者:这我可没说过啊。(悠闲抬头看一楼)

1213章粗长,有叶谣,结尾有刀,结尾有刀,结尾有刀,雷者慎吃。这一章我自己也写的很慢很痛苦,断断续续写了今天一整天,大抵这就是虐谣叔的报复吧_(:з」∠)_

“大雪压青松”一句出自陈毅元帅诗:

大雪压青松,

青松挺且直。

欲知松高洁,

待到雪化时。

也算是我把谣叔信元写成雪松的原因之一吧。最后想说,又长又走心的评论有利于激励茧子更新哦【画重点】毕竟码字四小时,看文五分钟,大家如果只看霸王文不冒泡,最多留一句“作者快更新”,那我的付出与回报实在不成正比,没有热情,更新自然就慢喽,催不得的╮(╯_╰)╭

所以:求评论!我快要写死了_(:з」∠)_

#12

对于弋痕夕来说,这是他生命中最糟糕的秋天。

他绝对、绝对不相信,山鬼谣会为了区区一颗神坠而对所有人大打出手——甚至赌气离开了玖宫岭!明明就在前一天的晚上他没有任何异常——只除了在那夜风凉露重的天台上说了几句奇怪的话——弋痕夕走过去,原本是为了劝他早去歇息少吹冷风,可他一走近就被山鬼谣身边超乎寻常的浓郁信元迷昏了头,连自己说了啥都记不清了,根本没发现什么不对。然而次日神坠试炼上的山鬼谣他——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那铁灰色的眼眸里熠耀着狠戾的刀光,连带着清俊的面颊都变得锋利又刻薄……还有,他好强——他从不知道山鬼谣已然强大到如斯地步,连侠岚术都不需要、单靠聚炁成刃就可以瞬间掀翻全场,在破阵统领等老一辈不在场的情况下,他们……真的挡不住他。

“兄弟?”

他那发如霜雪的师哥嗤笑,清冷的声音不知何时掺杂了些许邪气,不屑至极:

“这两个字在神坠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铂金元炁席卷而来,他被轰倒在地。在世界变黑之前,不知为什么,他内心中的震惊与难以置信的情绪奇迹般地平息了。意识海里,漫山遍野的雪松都落满了白雪。大雪压青松,高台多悲风。北风飘雱,松林扑簌,雪花飞扬。这天地干净又沉寂,淡漠又悲伤。一根压满雪的松枝像是终于不堪重负,颤抖着发出了一声断裂的轻响。

别……别哭啊……

弋痕夕迷迷糊糊地这样想着,终于沉入了黑暗之中。

山鬼谣携神坠叛逃之事,在玖宫岭上下掀起滔天巨浪。侠岚们震骇于天才少年的堕落,更多人则开始对山鬼谣本人及他所统领的阳天殿说起风言风语——虽然因为左师的威名和鸾天殿一贯的口碑,还尚未有人敢对鸾天殿说三道四,弋痕夕却依然觉得极不舒服。刚刚在山鬼谣的整顿下从夜阳事件中缓过气来没多久的阳天殿再受重创,好在两仪侠岚北林沉稳拿事,有他撑住大局,好歹不至于垮掉。只是他的三个师侄每日来愈发沉默,湘灵的沉默是拒绝,芃野的沉默是沉思,而南峤的沉默是暗红的岩浆,在山口之下缓缓流动,悄无声息,只消再蓄半分力……就会爆发了。

山鬼谣叛境第七日,蒸乾坤。饭点的食堂还是如往日一般的热闹喧嚣,只是阳天殿这一块区域突兀地一片沉闷。自镇殿使出事以来,阳天侠岚深受打击,兼之闲话流言实在伤耳,索性深入简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出门,纵是出了门也只是闷头做事,急着躲回殿门的小天地里。只是,阳天殿的沉默,却挡不住滔滔可畏人言。

山鬼谣实在是太出类拔萃——又太锋芒毕露了,所以几乎整个玖宫岭的同辈侠岚都讨厌他——因为他衬得每个人,都活像是个傻子。

“七天了……派出的队伍还是没找着山鬼谣。”

“桃源山就这么大点,照这势头早翻了个底朝天了,还找不到,只能说明那家伙跑远了。”

“——他不会是去投靠了零吧?!”

“……老兄,这未免有点太过了,一个侠岚要是去投靠了零,他得有多猪狗不如啊?”

“呵,我看那白头发小子也差不了多少了,你看看他干了都什么呀!伤害同伴——还夺走了神坠!”

“这种心胸狭隘的家伙哪能守护神坠……我真怀疑他是怎么当上镇殿使的。”

“早看那小子不顺眼了,臭屁得那叫一个不可一世,以为自己是哪根葱似的。”

“感情是原本就没了心肺,头发才白的那么早!”

“破阵统领怎么还不判他做叛境侠岚——”

哐。阳天殿的北林狠狠地将自己的碗筷拍在桌子上,双手一按桌子就打算站起来骂人——这实在太过分了。然而北林的双掌还没按严实桌面,动作却忽然僵住——一股突如其来的极浓厚的麝香,就像爆发的火炮一样重重撞在他背上,那信元浓得几乎都能实体化,巨大的冲击力让他险些吐出一口血来。

不止北林,整个蒸乾坤都在那一瞬间,安静下来。

两仪侠岚颤颤巍巍地回过头去。南峤背对着他坐在那里,处在那麝香暴风的风眼处——毋宁说是作为这场大喷发的制造者,他就像是没事人一样,不急不缓地咽下了最后一口包子。

然后那金棕发色的十五岁少年站起来转过身去,冷到极致的目光缓缓扫视全场。北林惊觉,平日里那双笑嘻嘻的灰眼睛,已经变成了无机质的银色。

“说够了,那就闭嘴吧。”山鬼谣的大弟子说。

麝香愈发压人,那浓郁而极具侵略性的雄性气息像是胸口的大石,压的人几欲呕吐。在这浓到粘稠的信元岩浆里,南峤的声音冷得像冰:

“以后,再让我听见谁嚼我老师的舌根子——可别怪小爷拔了你的舌头!”

蒸乾坤里一片沉寂,每个人都跟木雕泥塑一样,动也不敢动。良久,南峤收了信元,湘灵和芃野沉默地站起身,师兄妹三个一起目不斜视地走了出去。空气顿时一松,所有人都一下子瘫在桌子上。北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全被冷汗湿透了。

“南峤……还真是个炽阳,被你说对了。”

金色炁阵之内,破阵带着一分无奈的笑意说道,山鬼谣敛眉听着默不作声,老者又道:“信元是麝香,强的不可思议——其实想想他的身份,这倒也没什么。不过,因为他的一些……不当言行,我把他禁足阳天殿了一整月。”

蓝衣老头高深莫测地看了那银发侠岚一眼:“你……不会介意吧?”

不,我很介意。山鬼谣满脸冷漠瞪着那老头,半晌,才终于妥协般的叹了口气。他自然明白,破阵此时来与他闲谈他徒弟的琐事是好意,为了安抚他的情绪,让他感觉自己好像仍未离开玖宫岭一样……不过山鬼谣自然也明白,这些家常只能说这次谈话的前菜而已。

“——你们准备好了?”

银发侠岚直入正题。破阵看着他微扬的眸光,原本准备好的一肚子铺垫也只好卡在了嗓子眼。

“……咳。基本没问题了——假叶这边怎么样?”

……嗯,假叶。

山鬼谣诡异地沉默了很长时间。

“……没什么问题。”

为什么我觉得这就像是有什么问题的样子?破阵探究地看着这年轻的卧底,而山鬼谣难得的不自在地转移开了目光。

假叶挺好,假叶非常好。虽然初见之时上来就是一记毫不客气的零力锁,但是对他计划的接受度居然出乎意料的高,平日相处的时候也相当客气——就零对侠岚的标准而言,实在是有些客气的过分了。只是,这——这怎么跟统领说呢?

他还能告诉这老头,说假叶超级喜欢抱着他的脖子使劲闻甩都甩不掉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刚放开零力锁,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那蛇一样的男人就凑了过来在他侧颈闻个不停。当时情势未明,他哪敢动,只好由着假叶放肆。这七魄却似由是得了特许似的,连日来打着“研究侠岚气味腺体”的名号,动作愈发嚣张,闻还不够,居然连舌头都伸出来不由分说就要舔——还恬不知耻地表示就是喜欢他的味道——见鬼的这变态老妖怪真当他山鬼谣不知道零根本不能辩识侠岚的味道吗!!

“假叶到底有什么问题?”

“只是对我的信元很感兴趣而已。”山鬼谣敷衍道,想把这个令人尴尬的话题赶紧糊弄过去。破阵听了满目愕然,从没听说过连气味腺体都没有的零会对侠岚信元感兴趣。不过这样的小事,于整个计划确实无伤大雅,破阵遂也不再询问,而是和山鬼谣推敲起行动的细节来。

举大事,宜早不宜迟。

山鬼谣从他暂居的那荒凉空谷中走出来,假叶悠然坐在森森白骨垒成的王座上,一手支在椅子扶手撑着下颌,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玩弄着自己的一缕头发。看到银发侠岚,这七魄脸上穷极无聊的表情,忽而变得兴趣盎然起来。

“哟,山鬼谣~”

他歪着头打了个招呼,懒洋洋的声线拖着一缕妖娆的尾音,旖旎地让人忍不住掉一地鸡皮疙瘩。青年只微微颔首权当回应,铁灰色的眸子像是一口幽深的井。

这可不像是一双,疯狂追逐着大逆不道的野望的眼睛啊。

假叶咧开嘴角,舌尖从若隐若现的牙齿上一扫而过:“不如,过来让我再研究一下侠岚的气味腺体吧?”

哎呀,恼了。

七魄之首看着那毫无回应快步离开的背影笑得愉悦。山鬼谣或许喜怒不形于色,侠岚的信元气味却不会骗人。空气中原本弥散的冷淡的清新草木味骤然变浓,莫名还有点气急败坏张牙舞爪的感觉,着实有趣得很。假叶深深吸了一口气,让侠岚的味道充斥在鼻腔里,纵然这气息已如此浓郁,对于他而言,依然只是一片混沌。

零,注定无法通过气息嗅识侠岚。他能够勉强分辨出山鬼谣的信元是一种草木,已经是他这个七魄能够到达的极限。这是生理结构使然,从上古大战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的,没有办法啦。假叶感觉有些遗憾,毕竟他真的很喜欢那种气味——这对于他而言可是种新奇的感觉。不过……没有关系的。

活了不知多少年岁的老妖怪眯起了眼睛。

翌日,山鬼谣告诉他,击杀左师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随时可以动手。假叶依然坐在王座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头发,口气轻描淡写地好像只是在谈论天气:

“那就动手吧。”他说,“举大事,宜早不宜迟嘛。”

那一瞬间,山鬼谣微散的眸光凝实了。

呵……这双铁灰色的眼睛,也很耐看嘛。

桃源山上下起了大雨,假叶站在山鬼谣的身后,忽然很想看看那双眼睛。不远处的一对小姐弟正相拥着瑟瑟发抖,其中那个小的……眼熟得很。山鬼谣脚下的金色炁阵疯狂变换着,里面仿佛囚着一只垂死挣扎的困兽。

【……必须要这样吗?】

青年一贯沉着冷淡的声音从未如此刻这样颤抖又绝望,左师看着他最引以为傲的弟子,容色温和又坚定。

【必须这样做。】

一个响雷劈下,闪电照亮了山鬼谣惨白的脸。湿漉漉的空气里,雪松的气味简直浓到了饱和,假叶轻轻呼吸着。风暴中,雪松林摇撼得那样剧烈,于一片绝望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从一片冰封的荒如太古的处女地中,破土而出了。

【难道就要为了这样一个普通人——】

【否则我们又何必成为侠岚呢。】

左师眼里尽是鼓励和宽宥,却是那样的不容置疑,山鬼谣看着那双深褐如大地的眸子,只觉心痛欲死。他用力地呼吸着,忽然在那一刹那,仿佛有一种极温柔宽厚的气息,像地母一样包裹着他的身子。

是老师的信元。

——他……能够感受到了。

【动手吧。】

假叶并不催促,就那么不声不响地站在身后,将舞台留给这对师徒,但山鬼谣却觉得这男人恍如看得穿一切——只是那又如何?雨水滴落,熄灭了铁灰色眸子中的熠耀的火,只余下一堆希望被焚尽之后留下的死灰。

他不愿,一点都不愿啊。

山鬼谣强迫自己把目光投向远方,阴翳的乌云遮蔽了一切,远山苍苍的雾影若隐若现。他看向那个毁了一切的小女孩,一颗泪痣在幼白的肌肤上格外显眼,清丽的女孩眼里含了一汪泪水,咬紧了小小的嘴唇,却依然坚定地护着身后的弟弟。老师和假叶的目光一边一个撕扯着他,在这个阴冷黑暗到骨子里的雨夜,他却莫名地想到了轻暖阳光下树影婆娑的竹林。凤尾森森、龙吟细细之中,纵是是炎炎苦昼也成了静日绵绵,似是雨后初晴,脚下新迸出几只稚笋,一股熟悉而清爽的淡竹香笨手笨脚地试探着。

他听到大地与爱的歌唱。

【你将成为一个,真正的侠岚。】

眼泪干涸了。他知道这场雨再也不会停,而今后的夜晚将永远无星,他再也无法触碰誓言与梦想因为他的手上满是黑色的血——

但他会走下去的。

山鬼谣的左手心亮起金色的光,模糊了那五枚圆圆的侠岚印。

【能做你的学生,是我一生中,最骄傲的事。】

#13

金鼓动地来,又一道霹雳破空而下。当这闪电湮灭之时,有灵魂随之消散于天地。一些东西破碎了,一些东西始蕴于鸿蒙,开始慢慢发芽、生长——谁都不知道,它会孕育出什么。

山鬼谣垂手默立于雨中,脊背挺得笔直。假叶并没有打扰他,想看他究竟多久才能缓过来,想看他会之后作何反应,甚至难得地有一丝说不明的惆怅——这场戏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有趣。却没想到,只不过片刻,山鬼谣就干脆地拎起了那个被左师封了神坠的瘫软在地的女孩。

“走吧。”

他说。冷硬的铁灰色眼睛却并不看向假叶,冷冰冰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假叶近乎愕然地看着这毫无破绽无懈可击的侠岚,愣在了那儿看着山鬼谣越走越远——

——不,不是毫无破绽。

七魄之首看着那侠岚的背影。山鬼谣的上半身无懈可击,可他走路的姿势似乎有了微妙的改变——像是要隐藏什么似的。草木的气息变淡,这家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收敛信元了……

……等等。

假叶又嗅了嗅空气。大雨之中,山鬼谣的气息本应已被冲刷殆尽才对。可是,他的确,的确闻到了……而且,那信元似乎有了很大的改变,依然是草木,但……

好甜啊。

假叶浅色的眸子在那一瞬间变深。

昧谷。山鬼谣将那幼女安置在空谷中,深吸了一口气,想转身却一下子气力不支向一旁倒去。他勉力扶住粗糙的山壁,两股战战,几乎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下面……已经湿透了。

他仰起脸粗重地呼吸着,醉人的甜美萦绕在鼻端,可这清凉的甘冽的甜美的微微酸涩的气息……都是来自他下面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

居然,居然……

“这是……承露期玄月的情信吧?”

假、叶。

很久很久之后,假叶依然记得。山鬼谣以他那糟糕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支撑的速度一瞬间转过身,背抵在石壁上,一双铁灰色的眸几乎因情x欲而涣散,却在看着他的时候爆发出疯狂的恨意和排斥。一个新生玄月的诱惑太大,即使是零也不会无动于衷,更何况假叶本就存了非分之想。他走近,对那青年一连串“滚开”的厉喝置若罔闻,只单手便锁住了那因初次承露期而浑身瘫软的新分化玄月,在他耳畔呵气道:

“何必故作清高?你需要,我喜欢,咱俩各取所需。”

“玄月本就不需要阴力——你这满身零毒的家伙给我滚开!”

“呵……这可就,由不得你了。”

银发的玄月挣扎得那样厉害,逼得想要“举大事”的假叶不得不用上了零力锁链。山鬼谣当然明白这时的反抗只是无用功,但这时理智早已九霄云外,他只想把身上的最后一滴血都流尽了,死在这里,散成一把雾,总比从里到外都脏透了强的多。可这侠岚越是挣扎,空气里的玄月情信就越浓郁。假叶控制住身下的人,又深吸了一口气。

他是零,永远不可能嗅到他完整的气息,也永远都说不出这侠岚究竟有着怎样迷人的味道。但,是的,他知道这就是他,这就是山鬼谣的信元,他嗅不全、道不明,但他认得出来,永远。

毕竟,山鬼谣是能够让他闻到信元的——第一个侠岚啊。

犬齿重重咬住山鬼谣后颈的腺体——明知道这没有用,可占有的本能依然驱使他这样做。侠岚挣扎的愈发激烈,苍白劲瘦的身体被零力锁勒出道道血痕。山鬼谣咬紧的嘴唇里连一声闷哼都没有漏出来,可那双受伤的狼一样的眸子简直就是在燃烧。假叶松口,放缓了手下的动作,眼看着细细的血丝从青年的唇角滴落。

“……山鬼谣,”假叶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的声音几乎已经带上了些许从未有过的迟疑:

“顺从一点。如果可以的话……其实我真的不想看到你受到伤害。”

白发的侠岚喘了口气,灰眼睛亮的吓人。他似乎终于平静下来,在这个无星之夜里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山鬼谣勾起破碎的嘴角,露出一抹虚弱到极点、却也骄傲到极点的假笑:

“那你恐怕得闭上眼睛了。”

TBC

评论(31)

热度(407)

  1. 共15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