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草青桑

【山鬼谣中心】日出 章十四

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一点都不和畅。扶桑树的叶子红得灼眼，就如同燃烧起来了一般，可秋风扫过之时，这满树的叶子愣是一片也不掉，光苦了树下寒风里瑟瑟发抖的三个小傻子了。
“南……南乔啊……”湘灵月白单衫之外只着了一件石青色短褂，现在正试图把自己团成球状取暖：“我记得……破阵统领好像跟咱们说的是，辰时才用集x合吧……”
所以说我们为什么要天刚蒙蒙亮就站在这里吹冷风啊！！！
“反……反正也不是很冷……早点来总总总总总归没有坏处，说不定还可以给统领留下勤奋好学的好印象，嘿嘿嘿嘿……”
大清早就激动的睡不着觉拖着师弟妹的南乔上下牙打着战露出了一个傻笑，仗着属性优势，抖了抖身子抖出一身火色元炁，在温暖熨帖的元炁里舒适的喟叹一声。湘灵气的几乎要冒烟，却忽然想起来老师曾经开过的小灶，运起功法来果然周身温暖的如同蒸桑拿一般。她是个懂得分享的好孩子，悄悄把功法教给了芃野——才不告诉南乔那只大猪蹄子！只可惜，这女孩在速成教育方面显然功力甚浅。她想模仿老师，把手掌抵在芃野命门引导他，却糊里糊涂搞错了元炁运行方向，倒行逆施把个芃野逼得眼歪口斜险些炁门爆炸。也多亏芃野平日好捣鼓些岐黄之术、及时察觉出哪里有点不对劲，总算不至于被自己的师姐搞死。一番折腾之后，三个小家伙满头大汗地坐在扶桑树下，再也不觉得冷了。
“咳嗯芃野听我说，这个功法还是很好的。”湘灵揩了揩汗水循循善诱，为了挽回自己靠谱的形象，也顾不得避开南乔了，“你看，可以调理紊乱的气息，治疗内伤，温暖身体，必要的时候还可以烘干衣物，也可以使衣服无风自动，彰显出高人超凡绝伦的气场……”
“咳。”
一声轻咳把三个人全都吓得跳了起来，负手而立的白发蓝衣的老者慈祥的冲他们笑了笑，另一个比他高得多的国字脸花发中年人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这当然是他们的师公左师大人；看看左右，玖宫岭所有有名有姓的太极侠岚几乎全都来了，满脸都写着看戏。刚刚冲他们咳出声的自然是师尊山鬼谣——后者清秀的俊脸已经显而易见的黑成锅底了。
显然，全员目睹全过程。
“……”
“我……我们不会成为玖宫岭史上第一批还没考核就被赶下山的选拔者吧……”
芃野不动声色地怼了一下喃喃自语的南乔，湘灵面不改色地拧了他的腰眼。破阵统领的笑容愈发慈祥和蔼，如同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缓步走到扶桑树下。三个孩子紧张地等待着他开始说些什么“今天是个决定你们命运的大日子”之类的开场白，但老者只是将手轻轻抚过粗糙的树皮，然后转过身来，面向众人站定。
“玖宫岭绝对会给所有人公平公正的机会，这点请大家放心。”
南乔：……
湘灵：……
芃野：……
……他果然还是听到了吧？！
破阵挥了挥手：“那么，开始吧。”
话音刚落，三道水蓝色大门凭空出现在以扶桑树为圆心的三才之位，门内是旋转的一片混沌。被考核者还没有什么反应，观众就已经坐不住了。
“这是——越空之门？！”
山鬼谣霍地向前一步，铁灰色眼眸中充满惊异，夹杂着半分恼火。这可是几百年都没人用过的难度极高的活人传送阵式，天知道用这个传送会把人扔到什么地方去。不过是三个孩子，哪至于——
“山鬼谣。”
左师丢了一个眼神过去，无声命令大弟子闭嘴。徒儿年纪轻轻就能把这资深镇殿使都不一定能轻易认出的越空之门识别出来，当然让他老脸有光，可现在，不是护犊子的时候。
“没错，的确是越空之门。”破阵倒是直言不讳地承认了，他赞许地看了那最年轻的太极侠岚一眼，向一脸懵的小少年们说道：
“这是一种传送阵法，也是你们今天考核的工具。任务就是，你们必须分别踏入这三道越空之门，被随机传送到不同的空间里去，从被传送地点自行找到前往玖宫岭的路，在今天日落前，返回玖宫岭。”
“日落前返回者，将得到他的侠岚碟。日落之后，如果尚未归岭……也就没必要回来了。”
……？！
这——是什么见鬼的考核？！选拔的究竟是守护世间的侠岚还是游历中土的荒野求生者？！该庆幸我提前教了他们一点月逐吗？单纯跑腿有什么意义，这与训练内容和未来的任务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再说万一传送到危险的地方——护徒心切的山鬼谣气得脸色发白就要上前理论，却被左师抓住了手腕。感受到腕子上隐隐带着些压迫性的元炁，银发少年罕有地呆了呆，知道师父和统领，都是在玩真的。
可他的弟子们……！
“传送……到不同地点去？”湘灵呆愣愣地问，破阵颔首。
“地点随机？”芃野炯炯黑瞳中难得的有几分茫然，破阵依然颔首。南乔反倒是最自在的一个，大大咧咧扯着个傻笑问道：“统领，我们不会被传送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像什么极东之境啊北境极地啊之类的回不来的地方吧……”
老人的笑容很具有说服力，“你们大可放心，这绝对不会是强人所难的事情。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山鬼谣的三个弟子对视一眼，自行勾肩搭背围成了一个圈。湘灵低语：“好像……不是很难的样子？”芃野皱眉；“我总觉得里面有古怪……”南乔挠头开玩笑道：“反正还有山鬼谣老师昨天给的风鸣子……老师真是未卜先知哈哈哈，这下万一碰到危险，好歹有老师在也能保住小命……”
湘灵不轻不重给了他一下子。他们都知道这是玩笑话，因为那礼物是他们早已下决心珍藏一生的无上之宝。一时间空气沉默下来，南乔伸出手，湘灵叠上去，芃野也叠上去。
“日落之前，等你回来。”
“等你回来。”
“等你，回来。”
他们一齐将手狠狠砸下，随后南乔转过身给了破阵一个灿烂极了的傻笑：
“破阵统领，我们准备好啦！”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