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草青桑

不知眼界开多少,白鸟去尽青天回。
虾龟勿扰,看见就拉黑。我上传的一切绘画作品,全部严禁二传二改。尤其严禁快手、小红书用户偷我的图去剪塑料小视频——你们不会真以为自己剪的那玩意很好看吧?

【夕谣夕无差粮食】日出番外篇 红花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红尘紫陌洛城东,总是当年携手处,游遍芳丛。

1

“凭什么!”山鬼谣跳将起来:“我不服!俯卧撑也做了玖宫岭也跑了,刨坑刨出来的土都足够挖一个万喜良了,凭什么还要指使我们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男子汉做事,要敢作敢当啊,山鬼谣。”左师一脸高深莫测。灰发少年的毛都炸了起来:

“不就是偷喝了你们两罐难喝得要死的破酒吗!!”

左师轻飘飘的一掌就又pia地把自己不安分的爱徒按在地上,还在背上加了个石锁。山鬼谣边上老老实实的弋痕夕吓得一激灵,做俯卧撑的频率顿时快了不止一倍。左师负手摇头,作痛心疾首状:

“什么破酒——是品质极佳的天门冬和新鲜的映山红酿成的上好跌打化瘀清心止血的药酒!皞天殿与鸾天殿联合出品,童叟无欺概不赊账——啊不,疗效惊人立竿见影,是有病治病、有伤疗伤、没病没伤养生保健之无上佳品——结果就被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喝的涓滴不剩!——然后居然还敢嫌弃它难喝?!”

……重点应该不是我们嫌弃它难喝吧……弋痕夕一边假装自己是一块只会做俯卧撑的木头,一边默默想着。还有老师难道您不觉得您有点OOC了么……

“切,喝的时候谁知道有那么多讲究,再说还不是你没把它藏好……”山鬼谣用胳膊撑起身子小声嘟囔,感受到老师平淡中暗含杀气的目光之时迅速能屈能伸地转移了话题:“可是我们已经干的足够多了!负重五百个俯卧撑绕桃源山跑十圈什么的就不说了,那天门冬,我和弋痕夕可就足足挖了三十八斤!!皞天殿种了多少,我们就挖了多少,这么多难道还不够重新酿两罐子酒的吗!”

问题就在这里啊我的小祖宗……您把皞天殿的天门冬都挖的断子绝孙了,可不是要让钟葵跑来跟你们拼命吗……左师默默咽下一口老血,循循善诱道:“可是还有映山红啊——天门冬玖宫岭内就有产出,这上好的野生红杜鹃花可是当年我去若木之南出任务的时候带回来的,中土之内,很难找得到品相那么好的杜鹃花——你们说,是不是也该再采一些回来呀?再说——”年长者话锋一转:“我鸾天殿内,其实也正少了那么些许花木,倒不如你们这一趟顺便再带些植株回来,也算是为建设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新时代玖宫岭贡献了一份力量吧?”

山鬼谣:“……”

弋痕夕:“……”老师,您真的变了。

不过此言倒的确非虚。玖宫岭处于群山环抱的桃源之中,自然环境非常优美,处处苍翠,绿意宜人。更兼历代统领均奉行玖宫特色侠岚主义的方针政策,渐渐的各殿之内都有了殿树殿花。炽天殿有竹林参差桃花灼灼,阳天殿内古松参天雏菊遍地,朱天殿红杏黄杨接地气得很,更有钧天殿花木合一的扶桑神树……唯独鸾天殿,虽种了满院梧桐,却一直少一种殿花——其实这也是因为本届镇殿使及其爱徒(主要是少白头的那个)太过挑剔,总嫌弃这个嫌弃那个,一会儿说梨花太素,一会儿说牡丹太俗,一会儿又说桂花茉莉栀子之流香的太吵闹……于是至今无殿花。可如今左师的意思是……

“殿花——杜鹃?!”

山鬼谣瞪大了圆溜溜的铁灰色眼睛,看起来活像个猫儿似的:“您开玩笑呢吧!红得比牡丹还要艳俗,还没有牡丹大气——”

“我意已决,就这么定了!”左师大手一挥,“现在就准备准备去若木之南吧!”

“……可是!”山鬼谣垂死挣扎:“马上就要四象晋两仪的选拔了!这么一来一去要浪费好多训练时间——”

“什么选拔都没有小命要紧……”左师的话语中似乎蕴含着无限悲凉,两个孩子听得一头雾水,被老师冲着屁股一人一脚踹将起来:“少废话!别发愣了,现在就给我去!”

于是乎,山鬼谣和弋痕夕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轰下了山。护犊子的左师看着小哥俩满腹疑窦又怨气冲天的背影,长长叹了一口气。

崽啊,那个四十多岁的可怕更年期泼妇就由为师挡下了,你们最好能有多远就跑多远……

已经下了山的山鬼谣打了个喷嚏,揉了揉发痒的鼻子,然后戳了戳旁边依然在生闷气的弋痕夕:“我怎么好像听见了钟葵老师咆哮的声音?”

“……”弋痕夕撇着脸不说话。山鬼谣将双手枕在脑后,步态倒是大爷的很,见状,用胳膊肘怼了怼他师弟:“喂,又怎么啦?”

“……都怪你!”

小小的紫发少年猛地转过脸来,黑褐色的眼珠子上蒙着一层薄薄的委屈的泪花:“谁让你非要去偷喝老师的那两坛酒……这下好了,就算用上月逐,这一来一去起码要费二十几天——下个月的比赛肯定过不了关了!”

“喂喂喂!我说弋痕夕,你可别不识好歹啊!”不到十四岁的山鬼谣跳起脚来,“要不是为了帮你在浮丘那臭丫头那里挣回面子,我才不稀得去偷老头儿那破酒呢!现在倒好,你拿了便宜证明了自己能喝酒,不说谢我,反倒怨起我来了?”

“说得好像你自己一点都不馋那两坛酒一样……”弋痕夕小声嘟囔,倒是没刚刚那么委屈了——毕竟仔细想来,自己也的确算得上是个望风把门、共同分x赃的从犯:

“那、那晋级比赛呢?我们本来就比别人少练了小半年……”

“嘁,你怕什么!”

灰发少年嗤笑,吹了吹自己那抹雪白的刘海儿。他们赶得时间有些不巧,进入玖宫岭刚刚大半年,就碰上了每年一度的四象晋两仪的比赛。二人本身相对于那些侠岚序长大的小侠岚就是基础不牢的门外汉,更兼训练时间只有半年左右,比起其他非玖宫岭长大、但通过正常选拔成为四象侠岚的同伴们,也显得稍为仓促,所以很多侠岚在这一次比试中,都并不看好他们。为此,小哥俩的心里都憋着一股气——或者说,弋痕夕觉得他们哥俩心里都憋着一股气。

他傻愣愣地看着山鬼谣的笑。

也对,他的天才师哥并没有什么好怕的。入岭不过一个月就悟出了侠岚术,元炁控制力精妙得在同龄人中无人能敌,连月逐都快得吓人……这样的山鬼谣,怕是永远不会为什么选拔而挂心的吧……不像自己,至今都……没有悟出侠岚术……

“我说,弋痕夕!”

年轻的鸾天殿侠岚一巴掌拍在同伴背上,把弋痕夕拍了个趔趄。山鬼谣看着他有些失落的师弟发出一声笑,声音似是轻狂得很,铁灰色的眼睛却如同沧浪淘尽的银沙里开出的熠耀的花……那样的绚烂,实在是让人打心眼里的,想要相信他。

“尽管放宽心——如果你相信我,就相信你自己。你和我,谁都没问题!到时候,”他露出一颗锃亮的虎牙:

“看我们打肿那些想看鸾天殿笑话的脸!”

2

小哥俩心系试炼,居然真的拿月逐赶路,只用了五天就杀到了中土南疆的一座名叫禅达的小城,禅达城外,一条怒水划开了中土与若木之南。怒水之阴是一座山,名为天南,据禅达城里的人说,天南之阳就开满了漫山遍野的映山红,全城的人一起去采上三天三夜也摘不完的那种。诶,小伙子们,你们摘映山红这是要做什么啊……

山鬼谣拉住了还想继续和巷子里老孟头絮叨的弋痕夕,转身就跑——个呆瓜,跟别人废那么多话干嘛,当初也不知是谁为了时间紧还胡乱赌气!弋痕夕被他说的别别扭扭满脸通红,真跑到江岸边却傻了眼:狂涛怒涌的怒水之上,仅有两条极细的铁索——是的,铁索,而不是铁索桥。当地人往来于怒水两岸的时候都是乘着简易吊车来往的,搭桥对于这地薄民穷的地方而言,实在是一件太过昂贵又不值当的事情。山鬼谣和弋痕夕当时不过是两个第一次走出中土大地的孩子,哪见过这般险峻的地方。二人先是喟叹一回,已而山鬼谣看着那两根铁索,眼珠子咕噜一转,忽的露出一副坏笑来:

“弋痕夕~我忽然想到一个有意思的玩法。”

被整习惯了的弋痕夕下意识后退一步,看着他这副熟悉的满肚子冒坏水的模样,心中警铃大作:“……你待怎样?”

“我们可是侠岚,怎么能走跟寻常人一样的路。”灰发少年振振有词,伸手一指那两条铁链:

“喏,你瞧,像老孟头那样的一般老百姓都是要做吊车过去的。我们两个,就从那链子上走过去!——如何?”

正探头往那江狂波中看的弋痕夕脚下一滑,险些跌进怒水里去。还没等他跳起来,山鬼谣就又煞有甚事道:“你看啊,这江上横着两条铁索,两副吊车分别在怒水的南岸和北岸,也就是说,从北岸的禅达出发,一次只能过去一个人——我们哪能因为这点小困难就分开行动?再说,如果我们乘坐吊车过去,那么两副吊车就都在南岸停靠了,这时候万一北岸的禅达人有急事要过江,又该怎么办?难道你作为守护世间的侠岚,竟然忍心因为自己,给这南疆淳朴的百姓们带来这么大的不便和麻烦么?!”

他右手握拳,带着侠岚印的左手挥斥方遒,俨然一副义正辞严的样子,身后仿佛都带着万丈金光。如果是三十三岁的那个阅尽世间的成熟的弋痕夕,一定会不屑地指出“难道老百姓们不会自备吊车吗??”但十三岁不到的弋痕夕只好带着茫然甚至还有些崇拜的目光看着山鬼谣,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灰发少年在作光辉万丈状之余偷瞄了一眼他师弟,看见这幅傻样,立刻趁热打铁,完美地在眼神中糅合了一丝不屑:

“况且,左师老师也早就教过月逐、疾行和飞岩了,按理说我们从链子上走过去绝对不成问题——还是说,”
他漫不经心似地问:“你怕了?”

“我才没有!!”

弋痕夕立刻炸了起来,全然忘记了当初左师只是让他们在桃源山的绝壁上攀爬都把他吓了个半死:“走就走!!”

直到弋痕夕如风鸡一般瑟瑟发抖在铁链的中央,看着对岸早出溜过去的山鬼谣笑得打跌、听着脚下怒水的咆哮进退维谷时才意识到——他被忽悠了,再一次。可意识到了又能怎么办呢——弋痕夕又气又委屈,但他是真的不敢再走一步了。最后还是对岸的山鬼谣笑够了,飞身过来把几乎已经是吊在铁链上的弋痕夕拎过去的。紫发小男孩自觉被忽悠了一番又丢了脸,赌气死活不肯和山鬼谣说话。天南山不高,两个年轻人脚程又快,很快他们就爬上了山顶。

“哇——”

深的、浅的,漫山遍野,全是红。比红锦更跃动,比火焰更沉静、比彤云更鲜艳、比口脂更丰满。整个向阳的山坡,从山顶到山脚,全都开满了盛放的红杜鹃花。弋痕夕心下震动,不觉赞叹出声,他只觉天地间似乎再没有任何一种红能够比得上这杜鹃的娇而不媚、艳而不妖。

……不久之后他就会知道,有一种红,是可以的。

“走吧,摘花去。”同样看得出神的山鬼谣首先回过神来招呼他。弋痕夕下意识地答应了一声,然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打定了主意不要和山鬼谣说话来着……

二人往布袋里塞满了连枝带叶的花朵,山鬼谣惦记着老师那句“殿花”的吩咐,居然还连根拔起了一棵树。再回到怒水边上时,弋痕夕看着那根铁索憋红了脸,还没等山鬼谣开口自己就跳了上去。他不傻,如何不知山鬼谣激他也是为了让他更好的掌握飞岩术,况且,他那颗看似温顺实则极要强的心,也容不下这桩耻辱。

……虽说弋痕夕到了最后还是抱着链子爬过去的吧……但总比吊在中间不敢动要强一点,不是么?

二人得了花树,立刻马不停蹄地开始走回程,只是没混过江湖的菜鸟忽略了一件事:这个花吧,它是需要长在土里面的……两个粗枝大叶的少年都赶了三日的路,才发现不仅满袋子的花都枯干了,就连那棵树都已已是一副蔫头耷脑行将朽木的样子。想想也是,一路颠簸又少有雨露泥土,这对于一棵树来说的确太过分了一些。

“呃……要不,你给你的亲戚输送点元炁?”粗暴的搬运工山鬼谣挠头提议。烂花的亲戚呆木头瞪了这厮片刻,只好伸出手——

“喂!!我让你给它输元炁没让你纳炁!!”山鬼谣一把抢回更蔫儿了的杜鹃树,弋痕夕欲哭无泪:“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平时对着花啊树啊什么的从来都只有我吸他们的份儿,没有过它吸我的呀……”

“它怎么会吸你!”山鬼谣恨铁不成钢:“你得自己给啊!!”

“哦……”弋痕夕再一次委屈巴巴地伸出手——

“弋痕夕!!你怎么把它炸了!!!!”

“我、我给它元炁啊……”

“输元炁,不是让你迸炁!!!”

两天后,两个灰头土脸的少年重新出现在禅达,小城依然水蓝天青,可是在街衢巷陌间奔跑的时候,他们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这里,太安静了。

“你不觉得……”

弋痕夕有些迟疑地看向山鬼谣,而后者已然俯身开始探知。对元炁的控制向来精妙无匹的金属性少年,这一次却踟躇了格外长的时间。

“有零力。”

山鬼谣睁开眼睛,眼神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禅达城里有零,不过不要紧……关键是天南山。那儿……是一个五败。”

3

这一次他们飞身跃过怒水的时候,弋痕夕绷着脸紧跟在山鬼谣身后,一点也没落下,灰发少年有意赞许一二,然而紧急的形势压迫之下终究没了心情。他们已经消灭了禅达城中的重零、也放出了请求支援的海东青,然而这个一江之隔的五败……若木之南离玖宫岭实在太远了,纵是太极侠岚也要日夜兼程地月逐两天才能勉强赶到,还要加上海东青传信的时间——他们已经动手消灭了重零,五败对此一定有所感应,两天之内,少年们绝不相信,这个五败会毫无动作,甚至很有可能——

五败会立刻杀过来。

禅达——那可是一整个城镇的人啊。
没过江时,一切有怒水天堑阻隔,但一旦五败过了江,局面就无法控制了。于是,山鬼谣和弋痕夕这两个四象侠岚在把全城男女安顿好之后,决定去做一件四象侠岚完全无法想象的事:

他们过了江。

“……我一定是疯了才会选择跟着你。”

自打过怒水之后弋痕夕就没停止过他的碎碎念。潜行在他身前的山鬼谣忍无可忍地转过身,闪电一般给他师弟闭了炁。看着弋痕夕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和那双亮亮的眼睛,一直把脸绷得紧紧的灰发少年,终于柔和了面容。他抬起手来,揉了揉那个乱蓬蓬的紫色脑袋。

“尽管放宽心,弋痕夕。”他柔声道,目光是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温和:“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作为侠岚,我们迟早要面对这一天的。不管怎么说……”

他铁灰的眼眸锋利而坚定,那微漾的眸光却如打着卷的微波一般温软,直直涌进弋痕夕的心里:

“无论怎么样,我们两个人一起面对,总比一个人要好得多啦。”

……原来山鬼谣也在害怕。

弋痕夕忽然间意识到,原来山鬼谣也在害怕,原来永远站在他身前的师哥也并非无所不能,原来天才山鬼谣此刻也不过只是一个强敌面前再普通不过的四象侠岚。可他依然在笑,依然那样坚定又自信,依然……站在自己的身前。
他说:“尽管放宽心,弋痕夕。”

“……好。”弋痕夕捉住他作怪的手,对上灰发少年有些错愕的目光:

“我和你一起,一起战,一起活,一起死。”

山鬼谣定定看了他片刻,忽的嗤笑一声一把拍开那只爪子:“死你个鬼。”

4

他们闭着炁偷偷摸上山顶。山鬼谣先前探知过,五败级别零力的位置正在他们原先去过的天南山之阳,杜鹃花盛开的地方。山峰并不易于隐蔽,师兄弟二人的身子紧紧贴在地上,偷么着往下瞄,只见火红的花海一如往昔,绚烂又干净。他们向下走了一些,依然毫无动静。二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狐疑。

“哟,二位小朋友这是找什么呐?”

鸾天殿的四象侠岚们几乎是同时跳了起来。背后的声音嘶哑而干枯,大概与极东之地的阉人不遑多让。小哥俩互成掎角,警惕地看着背后忽然出现的这个家伙——身材高大,很胖,浑身乌黑,直立行走……

“一个丑了吧唧的零居然会说话——虽然声音难听的让我觉得你还是哑着比较好,而且又高又肥……”山鬼谣装模作样地歪着头,做出一副绞尽脑汁地思考着的样子:“你是五败之破呢,还是五败之断呢?”

五败立刻被激怒了,抬起爪子便是一个黑紫色的零煞,被山鬼谣敏捷地闪过,心有余悸似的拍拍胸口:“好险好险,看来还很厉害——这么说,你是破喽?”

“破那家伙怎么可能与我相提并论!!!”五败快要被气疯了:“侠岚,你记住,到了阴曹地府里记得和阎王老子说,取你小命的,是我五败之断!”

“哦,断啊……就是那个没什么特色的家伙?”山鬼谣一边躲闪着连续不断的零煞一边蓄力,同时飞快地瞪了一眼弋痕夕,那意思是叫他看准机会偷袭,“老师都没怎么讲过你呢,真不好意思没把你认出来哈——泽兑·鬼尘珠!”

正在狂怒地扔零煞的断猝不及防,吃了重重一记侠岚术。它咳了两声,看着那充满戒备的少年不怒反笑:“好、好、好……现在的四象侠岚倒是了不起得很呐!小子,从现在开始,你最好祈祷能在我手上留下全尸——”

弋痕夕趁它正放着狠话,伺机发出元炁弹,可惜吃了一次亏的断这回显然有了防备,张口就将那团元炁吞了进去。

“弋痕夕,快躲开!”山鬼谣急道:“它的能力是吞噬——”话音未落,一团卷携了黑紫零力的木属性元炁已呼啸而来,灰发少年急忙闪开,冲师弟喊道:“防守为主,别被他吞噬了力量——”

“先担心你自己吧!”

断的吼声如影随形,它已近至身前,山鬼谣不得已,只得再放出一次鬼尘珠暂时抵挡。断悉数吞了那些元炁却并不急着追杀山鬼谣,而是一转头,将目光投向了弋痕夕。

金克木——!!

弋痕夕根本没反应过来刚刚正和山鬼谣缠斗的断居然又找上了自己,一时间竟愣在原地。紫金色能量已呼啸而去,根本来不及多想,山鬼谣脚下运起月逐,一合身便扑了过去。能量撞击在血肉之上,发出极沉闷的声音。

“——山鬼谣!!”

弋痕夕一把捞住他师哥瘫软下来的身子,手止不住地发抖。这一下伤的不轻,灰发少年的整个胸口都焦黑一片,破损的布料下渗出乌紫的血。山鬼谣脸色惨白,他想安慰一下弋痕夕,张口却呕出一口鲜红的血。

比红锦更跃动,比火焰更沉静、比彤云更鲜艳、比口脂更丰满。

弋痕夕的脑子里嗡的一声。

5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上去和断打在一起的。他的一招一式都那么狠厉,月逐从来没有那样干净利索过。脚下的大地上猗猗地摇曳着那样多的杜鹃花,那是他充足的力量来源。只可惜,五败之断来一个吸一个,来一双吸一双。弋痕夕勉强冷静下来,意识到这根本就是无意义的战斗。然而他的余光倏忽间遇上山鬼谣,灰发灰眼的少年捂着胸口脸色惨白,嘴角的红痕刺眼无比,但弋痕夕看得一清二楚,山鬼谣对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弋痕夕像着了魔一样继续疯狂地攻击起五败之断来。

“哈哈哈,没用的侠岚,没用!我吃你七分力,就还你十分!今天,你就等着和你的同伴,一起葬身于此吧!”五败之断从雨点般的攻击中抽出身来仰天大笑,“我先送你上路,然后,再好好招待招待你那个——”

“泽兑——鬼尘珠!”

如满天星辰般,金色的元炁珠自断的背后铺天盖地而来。五败对原本以为早已丧失战力的山鬼谣毫无防备,竟被打了个正着。奇怪的是,原本对五败效果甚微的四象侠岚术,这一次居然给断带来了撕心裂肺的痛苦。这五败噗通一声半跪下来,偏过头去狠狠瞪着山鬼谣——灰发小侠岚强撑着重伤发出了侠岚术,此刻已是强弩之末,根本不敌这五败的一击之力。弋痕夕脑子里什么都不想了,只有一个念头:

打倒它、打倒它、打倒它!

“风巽——擎天!!”

绿色光柱冲天而起。一直防备着弋痕夕方向的断完全没料到攻击竟然来自地下,被来势汹汹的元炁柱正中要害,伴着一声惨叫化成了一摊烂泥。山鬼谣的眼神茫然了片刻,缓缓倒下了。

“山鬼谣!!!”

弋痕夕吓坏了,连滚带爬地跑到他身边,发现这个被他以为伤重昏迷的家伙居然睁着眼睛——还竖起一只胳臂——

“别吵吵……累死我了。”

“——你吓死我了!!”

紫发少年吊着的一口气终于舒了下来,这一放松便觉浑身都软,眼泪不受控制地扑簌扑簌掉下来,倒把山鬼谣吓了一跳:“……你哭什么?”

“你吓死我了,呜……”弋痕夕连鼻涕带泪水地汹涌澎湃,到最后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我们,真的就赢啦?我们打死它了?”

“没有,被它逃了……”山鬼谣偏过头去闭上眼睛,好像很累的样子,搞得弋痕夕又很紧张。半晌,这紫头发的二傻子忽然反应过来:

“……诶?我刚才……好像悟出了侠岚术?”

“对啊。”山鬼谣嗤笑,“你刚才好像……悟出了挺厉害的侠岚术啊。”要不是为了激你悟侠岚术,我哪至于变成现在这副德行……弋痕夕正高兴间,只见山鬼谣闭着眼又咳了两声,嘴角的血痕又染上了新红,吓得瞬间跳起来:

“你的伤——天啊都这样了还装什么啊,我,我我我背你回禅达——”一边说,一边小心地把躺在地上的灰发少年扶起来,让他的手搭上自己的背,同时反手托住山鬼谣的身体——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也许是自己没有原本以为的那样弱,也许是他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强……

“这下,”山鬼谣滚烫的鼻息喷吐在弋痕夕耳畔,“你可要背着我过铁链桥了啊。”

“尽管放宽心。”弋痕夕确保自己背稳了他,偏头笑了笑,“相信我吧。”


6

事实证明,弋痕夕少年不仅稳稳的背着一个人飞过了桥,还又往返两次扛回来两棵杜鹃树。禅达的百姓感念两个少年的恩义,把山鬼谣照顾得很好,连带着三日后赶来的太极侠岚左师也都一起好吃好喝好伺候地供着。这一趟折腾险些去了爱徒的半条命,把左师又气又心疼,絮叨疗伤一样不少,可也实在忍不住骄傲。有这尊太极侠岚在这里镇着,想必零也不敢卷土重来,养好伤的两个四象侠岚为了赶上神坠试炼,马不停蹄地踏上了归程——哦,还没忘了扛上那两棵倒霉的树。这一次,弋痕夕可学会该怎么给它们续命啦。

“……我一直没搞明白。”

玖宫岭已然遥遥在望,山鬼谣和弋痕夕停在桃源山脚下的一家茶铺里歇息。弋痕夕终于忍不住问道:

“不是,为什么之前怎么打都打不死的断,最后被你一个鬼尘珠就废掉了?这一路我一直都没想明白……”

“呵。”山鬼谣降尊纡贵地给了他一个“妈的智障”的眼神:

“因为金克木啊。”

水属性的断,跟他二人原本均无相生相克关系。可谁让断偏偏吸收了那么多弋痕夕的元炁,水又生木,搞得他自己体内木水零力元炁混成一锅粥。这时候,金属性的鬼尘珠上去点上一个炮,这个混乱的皮球自然就爆炸了……弋痕夕恍然大悟,而他的天才师哥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施施然起身赶路去了——至于茶钱,当然就由弋痕夕支付喽。

仔细算下来,这一趟最高兴的还该属左师。两个学生虽然受了伤但终究不碍事,不仅没耽搁试炼、把比试赢得漂漂亮亮的,还以四象侠岚之身打败了五败之断、各个都掌握了飞檐走壁的好本领,更兼居然真的把殿花带了回来——这下可好啦,终于能完成玖宫岭二十三五规划啦!太极侠岚不着痕迹地揉了揉一个月来一直隐隐作痛的屁股——钟葵这顿打,挨得值!

而鸾天殿的殿花也成为了玖宫岭九宫中最有故事的殿花。鸾天侠岚们对于“给新入殿师弟妹讲述殿花的光辉历史”这一行为乐此不疲,这直接导致了皞鸾联合药酒的失窃率急剧飙升。按理说,鸾天殿成员应该才是这梁上君子的主力,然而这其中,阳天殿的南乔居然才是贡献率最高的一个。

咳……玖宫第一殿的位置,忽然感觉有些受到了威胁呢。

时光荏苒,光阴飞逝。无论人和事如何变迁,无情的草木却依旧年复一年地开谢着。在那个雨夜之后,弋痕夕几次想要烧掉这蓬杜鹃花,却一次也没成功过。有一次,他都已经点着了火,那摇曳的焰光和一大捧硕大娇艳的花朵,恍惚间幻化成山鬼谣嘴角的那朵红痕。弋痕夕打了个哆嗦,忽然惊醒了一般冲过去,连滚带踩地灭了火。同年秋天,弋痕夕以鸾天殿掌门师兄的身份正式升任炽天殿镇殿使,调离了鸾天殿。杜鹃花在那一年的折腾里伤了根本,一直蔫得很。据说在这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家伙离开以后,它慢慢地恢复了过来,又开得摇曳生姿,可弋痕夕再也没有回去看过了。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

知与谁同。

END


FT

终于!写完了!!啊我写的好长!!完全没意识到会写这么长!!!

咳嗯,结尾神转折。没错就是这样,这个乱七八糟的故事居然是BE!让我们为我出色的沙雕室友鼓掌!啪啪啪——诶呀让你们鼓掌不是打我脸……

其实神转折结尾这个,在看到开头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了。因为六一公的词是这样写的: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红尘紫陌洛城东,总是当年携手处,游遍芳丛。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今年花胜去年红,明年花好无人同。这也是这篇番外叫红花的原因。此外还有就是杜鹃映山红就是一种红花嘛!这也算切题了,嘿嘿。

各种药用植物殿树殿花都是我xjb乱写的,各种社会主义偷偷乱入算是我的脑抽产物,子谣子夕抽风的左师更年期钟葵之类算是我对旧日玖宫岭的遐想,这里也有我对谣叔的看法:他不是万能的神,从小到大都不是。但他会用尽一切力量让自己坚强、变得强大,用一种看似吊儿郎当实则无比温柔的方式守护着他想要守护的人。这篇算夕谣夕无差粮食,所以打了双tag,但我是立场坚定的夕谣党。至于禅达,是我一篇很喜欢作品中滇缅边境的小镇。近来很忙,更新可能会很慢或质量不高,用这一篇长长的番外,算作补偿吧。还望各位多担待。

最后 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我就喜欢看你们说mmp的样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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