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草青桑

不知眼界开多少,白鸟去尽青天回。
虾龟勿扰,看见就拉黑。我上传的一切绘画作品,全部严禁二传二改。尤其严禁快手、小红书用户偷我的图去剪塑料小视频——你们不会真以为自己剪的那玩意很好看吧?

【夕谣 迟钧ABO】闻香识美人18

#18

其实吧,有些时候敢于承认自己属于一个弱势群体,也并不是没有好处的。山鬼谣一边收拾着手上的兔子,一边有点魂游天外地想着。纯白的兔皮被利落地完整剥下来支在树杈上,青年盘膝坐在地上,把手中去了内脏的兔子熟练地串上树枝,升起一堆火来烤着。尽管天气已入了深秋,枯黄的草叶上都凝着一层薄白的霜,衣衫单薄的白发侠岚浑身却依旧暖融融的——这是他十年间从未得到过的满溢在身体内部的温暖,是来自炽阳信元的慰抚,是所有玄月都从骨子里,永恒地渴望着的。

想不到辗迟年纪虽小,信元的质量已经很高了——真不知道这个高质量的炽阳最后会被哪个玄月钓到……他晃了晃脑袋,将这个奇奇怪怪的想法摇出了脑袋。自打山鬼谣向辗迟和游不动坦白了性别,日子顿时变得舒心多了:比如,他能定期得到辗迟的暂时标记来补充炽阳信元,濒临崩溃的身体状况终于调整回来了一点;比如,游不动对他的态度肉眼可见地萎顿了起来,原本还敢抖着一身肥肉与他进行“正邪之战”的小胖子,现在一句冒犯的话都不敢多说——虽然那一副“好男不与X斗”的神情让他很不爽就是了;再比如,这俩小子(主要是游不动)终于学乖,再也不策划着进行徒劳的逃跑——所以他现在才得以将两个小鬼放心地安顿在驿馆,自己跑到无极之渊调查。要知道,在刚带他们出来的那大半个月,这两个臭小子足足逃跑了五十多次!就那么不到三十天!!

山鬼谣短促地叹了一口气,想想都是泪啊。

兔子肉被烤得滋滋流油,细小的油滴掉进火堆里,哧地冒出几缕青烟。山鬼谣回过神,缺盐少料的烤兔肉已散发出原生原味的香气,他却莫名地没什么胃口,就好像白日里见到的那千万块越空之门的碎片都在眼前打转似的。为了保持体力勉强吃了两块腿肉之后,他终于选择不再为难自己。

……下次,捉了兔子还是煮汤吧,起码山胡桃的树枝还是能够找到的。

山鬼谣又叹了一口气,在树枝上附了一点元炁,剩余的兔肉瞬间出现在了很远的地方。他可知道,森林里有不少双小眼睛都对着香喷喷的肉虎视眈眈,倒不如送给它们,免得浪费了好东西。白发青年收起晾着的雪白獭兔皮,这其实才是他捕捉这只小可怜的主要目的——破阵这个死老头子,布置了任务却不给经费,到头来他老人家倒是撂挑子走人一身轻松——可这谁能运营的开啊!更何况他还要养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能吃!

深秋的夜晚已经很冷了,但山鬼谣依然熄灭了篝火。在随时可能冒出零来的无极之渊边缘,彻夜亮着火太过冒险,况且他早就习惯了在寒冷黑暗的环境里只身入眠了。

次日上午,队伍开拔。游不动和辗迟乐呵呵地跟着山鬼谣,穿戴着全新的棉帽和外套,一人怀里抱着一只烧鸡可劲儿地啃。他们从客栈里出来,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里走,山鬼谣一向不爱多解释也不喜欢他们多嘴,所以只要跟在他的身后就好。这两三个月来,这白发青年带着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桃源山翻了个底朝天,本事不可谓不了得。气血方刚的男孩子都崇拜强者,加之这么长时间来,山鬼谣虽看着冷漠,却待他们一直不错,所以两个少年——特别是游不动——嘴上不说,心里却已暗暗地信任、甚至是亲近起这敌友难分的叛境侠岚来。

“我们现在……似乎是在向北?”辗迟拿油手戳了戳游不动肥肉啷当的葫芦腰小声问道。

“我看像,”游不动嘴里塞满鸡肉,含糊不清地咕噜道:“真不知道山鬼谣这家伙怎么想的,明明快到冬天了,却非要往最冷的北边走……话说,一件衣服都不加,他真的不冷吗??”

“他不是说了吗,用不着……”

他俩一路嘀咕着,前头的白发侠岚听得一清二楚,却也压根懒得回应。你们不想去北境,难道柏寒便想了么?要不是为了探查破阵等人的去向,顺便拉着你两个拖油瓶躲躲柏寒,谁乐意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向北走了半月有余,干粉一般的朔雪便织成白而密的罗网扑住了天地。山鬼谣教他们如何从命门处生发元炁运暖全身,在偌大的雪里依然只着单衣,俩小的控制不精元炁不厚,裹着新棉衣还抖得像筛糠一样,年长者只好厚着脸皮寻了人家,一边在温暖的室内反复教导,一边借了口锅来熬姜汤。这地广人稀的地方几个月都看不见一个生人,主人家热情得很,招待得生性冷淡的山鬼谣几乎有些吃不消。辗迟和游不动捧着海碗嘬着辣乎乎的褐色汤汁,一边看着主人家的女孩子扒着门缝偷看山鬼谣,一边看着大门外的男孩子扒着门缝偷看女孩子。

“啊!环哥!”

十三四岁的女孩扭过头来,一眼就瞅见了门外男孩子的毡帽和傻笑,里马丢了屋子里的客人欢叫着跳了出去。她打着卷的半长发一扬一扬的,扑到男生怀里的时候就像只快乐的兔子。

“阿茹,冷么?”那男孩刮她的脸,被她吧唧一口亲在了脸蛋上。主人家的女儿撒娇道:“怎么总跟阿妈似的——你不是说好要带我去看冬捕的么!”

“今天雪大,要不——”

“嘁……都说好了,你要敢食言,看我不理你!”

“你呀,听我说完嘛——要不,我背你去?”

“……哼!”

风把门吹得开的更大,让人可以清楚地看见那男孩子当真一合身背起了姑娘。他很瘦,比那女孩也高不了多少,背着那姑娘的样子,就仿佛托举着全世界一般。

“真的,好喜欢你……”男生回过身,屋子里的两只渐渐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声音——如果他们知道这对秀恩爱的小鸳鸯下一句是“好想听你亲口说一句喜欢”,大概会感觉更恶寒一些。

……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辗迟和游不动木木地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生无可恋。

“辗迟,我怎么觉得这屋子里,比外面还冷好几倍……”

“说的是啊游不动,都冷到心里去了……”

“刚才是谁鬼哭狼嚎着说要进屋子里暖和暖和的?”

四象侠岚们吓得几乎跳起来,山鬼谣提着另外单煮好的一罐姜汤进了他们那屋,轻轻合上了门,将那有点过于炽热绯红的空气放在了外面。游不动长出一口气,委屈巴巴地道:“我想碧婷了……”辗迟接口:“我也……”

他忽然愣住。

失了忆之后一片空白的脑子里,还能剩的下谁呢?可他又的的确确是在想念着什么人的,像吹过枫树林间的清淡秋风,包在心里的是甘甜入骨的蜜香,想着这个人的时候,连屋外冰冷的雪看着都亲切得很。山鬼谣摇了摇头,看着失魂落魄的两个小鬼,冷色的眼眸中露出几分笑意来。不知为什么,那眼神如初融的春水一般,几近温柔。

“该遇到的时候,你们都会遇到自己的那个人的。”他说。

别看北境的天冷得见鬼,零却多的吓人,似乎无极之渊大战之后,昧谷又向北扩展了阵地。在好客的主人家停留几日练结实了内功(顺便吃饱了狗粮)之后,三个人又上了路。他们一路似是在漫无目的地走着,可消灭了少说也有百十来只零。山鬼谣专挑零多处走,然后动不动就消失半天,把被生人气招来的一堆重零潇潇洒洒地扔给了两个孩子。

“辗迟!!这日子没法过了!”游不动满头大汗地干掉最后一只零,摸了摸清减许多的腰围悲从中来:“我们还是逃跑吧……”

“跑?”辗迟同样满头大汗,指着真干净的白茫茫大地悲从中来:“跑个头啊!你认识路吗?!”

山鬼谣能靠夜观天象辩识方位,两个二傻子并不能。于是辗迟和游不动只好凄凄切切地跟在贼船上,还得帮忙划水。有点奇怪的是,这些天来他们能看见的零渐渐少了起来,四象侠岚们心下庆幸,太极侠岚的心里却不安:浮丘的方位其实只是这一趟的次要任务,四方打探来的消息中,基本都提到昧谷打算从侠岚严密守护着的中土抽出一部分力量、在北境建立新的大本营,让侠岚鞭长莫及……可这越来越接近核心坐标的地方,怎么反而越是……干净?莫不是陷阱?那岂非腹背受敌……

这样的状况过了大约五六天,就在山鬼谣心下的不安愈演愈烈的的时候,事情终于真相大白——却是他如何也没有想到的。那一日正照常行路,走在前面的山鬼谣猛地顿住了身形。身后的两个孩子看不见,这喜怒不形于色的太极侠岚在那一瞬间眼眸瞪得老大,就连瞳孔都在微微发颤。

怎么会……!

怎么会——是他?

“?”

游不动偏头看那个在片刻的呆滞后忽然闭了炁的青年,开口欲问,“怎”字还没出口就被白发侠岚回身捂住了嘴,另一只手闪电般瞬间封了他们的炁穴,那速度即使是对于山鬼谣这样的顶级强者而言,也实在有点快到非人了。他做完这一切,又迅速拉着两个孩子闪身隐蔽到一处隆起的小丘之后,辗迟惊觉,那只牵着他们的手竟然在轻微地颤抖。

……究竟是什么,能让山鬼谣如此如临大敌?

红发少年给游不动使了个眼色,自己先偷偷向外探了探脑袋。不远处有一个人影正渐行渐远,大雪纷扬间,辗迟看不清那个人,只能勉强看见一头张扬蓬乱的金棕色短发。那人同样只穿着一身红褐色的短打单衣,身上头发上居然没落上哪怕一丁点雪。

……是个高手。但再厉害的高手也不过就是孤身一个人啊——而且,他有点不相信这个看起来也没多高多壮的人能厉害过山鬼谣。再欲细看时,那原本正闷头赶路的人忽如有所感一般蓦地回过了头,灰色如刀光般锋利的视线顿时撞见了辗迟的眼睛。

被发现了!——他怎么发现的?!辗迟刷地把头缩了回来,与此同时,一股极灼热的力量如岩浆般席卷而来,雄性动物特有的侵略性气息随之爆炸一般炸裂开。

特么——这家伙也是个火属性侠岚?!为什么同为火属性侠岚,差距会这么大——辗迟还没来得及悲愤一把就被拽得几乎飞了起来。山鬼谣一点都不像平时的那个山鬼谣,很有光棍气度地拔腿就跑,看样子根本没考虑过还有打一架或者认识认识这两种可能。辗迟和游不动被他提在两只手上喝风,凌乱摇摆宛如风鸡——山鬼谣的月逐实在是太快了,辗迟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在闭了炁之后,月逐也能跑得这么快、这么远。

……这真的,一点都不像平时那个山鬼谣了。

辗迟真的一点都不明白山鬼谣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可以称得上是慌不择路地跑了将近七八里路,最终停在了一棵大树下,白发青年脱力一般地松开手,两个孩子接着惯性滚雪窝似的滚出老远。

“嗷——”

山鬼谣勉强撑着踉跄到树下,便扶着树干摔了下去。

“哎哟我去疼死我了,山鬼谣你——”

啃了满脸雪的辗迟揉着喝风都喝鼓了的肚子爬起来——真难为他这么快就缓过劲来——然后抱怨的话立刻噎进了肚子里。山鬼谣在树下蜷成了一团,一只手深深地抠进了树干里,身体不自禁地在发抖。垂下的白发挡住了脸,可不用看就知道他现在的脸色会有多差。辗迟只觉空气都凝滞了片刻,随后,浓郁的柑橘香如带着迸溅的汁水一般,轰炸开来。

情信。

辗迟的脑子嗡地一声。刚刚那个火属性侠岚——他是个炽阳!

红发少年脑袋已经开始发胀,他来不及多想,连滚带爬地跑到山鬼谣身边,红着眼睛张嘴就要咬,却不想一口咬在了一只扬起的冰冷手腕上。白发玄月喘着粗气抬起头,声音微弱却坚定地命令道:

“离我……远点。”

辗迟憋得满脸通红,急道:“可是你——我得——”

“玄月一生……只能拥有……一个炽阳,反之……亦然。”山鬼谣断断续续地说着,好像很快就要喘不上下一口气:“彼此的信元接触时间久了,就会……咳……产生,依赖性——”

他用力将后脑抵在树上,修长的脖颈上汗津津的,闭上了眼睛。辗迟这才注意到,白发侠岚惨白的脸上已附上了一层薄薄的雪,那密而翘得有些过分了的长睫上,凝着晶莹的霜花。

他已经把自己的所有元炁,都用在与本能作战上了。
 “我的身体已经……太,太敏感了,再这样下去……你——”他喘息着,“你会被我栓住的……”

你还要等着那个你终将遇到的人……而我也是。

所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辗迟说不出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捂住口鼻退出老远,看着作为中和的游不动给山鬼谣补充元炁的。强大如神的白发侠岚从没有过如此虚弱的时候,他和游不动的棉衣都盖在了被突然拖进承露期的玄月身上,却依然不能止住他的颤抖。辗迟终于明白了当初山鬼谣为什么说他用不着加衣服。当身体状况如常的时候,区区风雪根本奈何不了他,而当他陷入情潮的时候,加多少件衣服都什么用都没有。

那只能是孤独的一个人,与亘古以来永恒不变永远无情的本能的,无望的较量。

游不动尽可能用自己包子味的信元包裹这个玄月,但中和并不能起到安抚的作用。他看见山鬼谣把嘴唇咬出了血,似乎有一个名字就在唇舌之间呼之欲出,但最终,直到这一段情潮终于过去,白发侠岚也再也没有说出一个字。辗迟拾来干净的雪,用元炁化成净水给他补充水分。山鬼谣睁开眼睛,浑身冰冷得如同死人,铁灰色的眸子里却是一如既往的清明。他开口,嗓音嘶哑:

“走,回中土。

游不动从他身后探出一个脑袋:“那这里的零——”

“已经收拾的很干净了。”

辗迟的脑海里蓦地又跳出刚刚看到的那双灰色的眼睛,锋利又冰冷,像是用最阴霾的云翳和千年前冻结的寒冰打磨的刀锋。

“是他干的吗?”他忽然问。山鬼谣的身形顿了一下,他肯定知道辗迟在问什么,但就是不做声。

“他是谁——”

山鬼谣将雪水一饮而尽,扶着树干慢慢站起身来。他的眼尾还带着一抹情动之后的嫣红,然而无论辗迟如何追问,他都不再说话了。

TBC
 来大家大声告诉我,这一章粗!长!不!粗!长!唉写文的时候被打断真的太痛苦了,这一章好几次都是正写的起劲就上课/下课/吃饭/有事啥啥啥的了,搞得每次重新开始写的时候都要卡半天……谣叔带娃日常,胡乱脑补,里面有少许与日出的黏连,画风都变得有点不一样了……咳嗯,等到回到弋痕夕视角的时候就又变回咆哮体了,嗯。
 谣叔烤兔子时提到的山胡桃木,是因为山胡桃木的树枝可以煮出盐。中途撒狗粮的情侣综合了楼主身边两对新相好上的狗男女——所以说生活在文手身边大概是一件有点危险的事。最后,大家看得出来那个乱点火的炽阳是谁吧XD

评论(37)

热度(197)

  1. 共5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