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草青桑

不知眼界开多少,白鸟去尽青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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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谣 迟钧ABO】闻香识美人(6-7)

#06

在同殿的唯一一个女孩子云丹都顺利分化为了有着朱砂梅气息的玄月之后,山鬼谣的分化终于姗姗迟来。在他的头发几近全白的那个十七岁的深秋,山鬼谣散发出了第一缕信元。

那一年,他成为了玖宫岭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太极侠岚、最年轻的镇殿使。

“……咦?”

正在和老师练习搏击术——不如说是正在挨打——的南乔刚钻到山鬼谣胁下时,忽然脑子嗡地一懵。在对打过程中懵逼的后果是极为惨痛的,尽管山鬼谣立刻察觉到了弟子的不在状态并收了力,南乔还是被甩出三米之外并摔了个狗啃泥。好在他也皮厚抗揍,抹了把脸就一骨碌翻身坐起,只还是傻坐在地上发呆。

“南乔,”银发青年皱着眉走到他身边,发现这孩子眼神居然都有点发直——怕不是摔傻了脑子?另一旁对练着的两个学生也停下了动作关注地看过来,山鬼谣蹲下身子,靠的离南乔更近了一些:

“怎么了?”

金棕发色的小少年深深抽了一口气。

他该怎么形容这味道?像是穷秋初冬的第一朵雪花飘飘悠悠落在他的鼻尖,凉丝丝的,却丝毫不显冰冷,反而让人心头痒痒的。落雪之下,浅浅掩着干净清冷的松香,木质感之中透出一丝青绿,清澈凛冽又不失厚度……

他几乎要迷失在这片积雪的松林里了。

雪松的香气忽而又近了一些。南乔又一激灵,回过神来,正撞进山鬼谣铁灰色的眼睛里。

“山山山山山鬼谣老——师!”他一下子连舌头都捋不直了,“您,您,您好像,性、性、性、性成熟了!!!!”

山鬼谣的表情瞬间空白。

“什么?!”

他的师弟师妹——芃野和湘灵,呼啦一下子围了过来。一般的侠岚十五岁就全部都亚性别分化完了,最晚的也没有晚过十六岁。而十七岁却依然没分化的山鬼谣,他的晚熟已经到了玖宫岭人尽皆知的地步,甚至连他几个刚满十三岁还是孩子的学生都对此无比关注。三颗不同发色的脑袋全部挤在山鬼谣脖颈之下使劲嗅,并且不时发出“哇!”“好香!”“好好闻啊——”的惊叹,让银发青年恍如回到了那个初见时被弋痕夕狼狈追逐、要求香一下咬一口的十三岁夏日。越想越来气,干脆一个炁浪掀翻三个捣蛋鬼,自己月逐跑路了。

屁墩儿在地的三小只面面相觑。

山鬼谣老师……这是害羞了吗?

天才侠岚山鬼谣终于亚性别成熟,这个消息迅速如火一般传遍整个玖宫岭,无数侠岚蜂拥而至阳天殿门前,想要一亲芳泽——啊不,想要亲身嗅一嗅那传说中超好闻的雪松气息,就算被守在殿门口的三个徒弟残酷镇压,也前仆后继在所不惜。却不想三小只唱了出空城计,阳天殿里,根本就没有他们的镇殿使。

新分化的镇殿使去哪儿了呢?谁知道。反正我只知道,冲到阳天殿门口的,没有一个闯得进去的,全部陈尸门外了:)

等到弋痕夕出任务回来的时候,山鬼亚性别分化带来的满城风雨基本都消停了。与低调的弋痕夕不同,嚣张的山鬼谣从来懒得掩饰自己的信元气息,向来带着满身雪松芳涟招摇过市,结果现在半个玖宫岭的未婚侠岚都疯狂迷恋上了那清新迷人又凛冽深邃的气息,无论是炽阳、中和还是玄月。毕竟,这家伙从来不说、也没人敢问,他的亚性别。

弋痕夕,微妙的,很——不爽。

山鬼谣的真正信元一点都不甜也就算了!谁知道小时候他鼻子出了什么毛病!反正很好闻……但是!他怎么能这么不低调!这么嚣张!!老师说的话他都忘了吗!!说好的做个有教养的侠岚呢?!为什么老师不阻止他反而总是那么纵容他!还有你们!别总是用花痴的目光看他呀——云丹你怎么也这样!山鬼谣你实在太过分太没有教养了,信元怎么能让那么多人嗅到呢!那是隐私呀!

……

……我的都只让你一个人知道了……

……你的也应该只有我知道才对……

弋痕夕,微妙的,超委屈。

但弋痕夕不说。

让他更委屈的是山鬼谣不肯告诉他自己的亚性别,每次旁敲侧击的问都只能得到一个“你自己猜呀小跟班”的不屑眼神——当初我分化的时候可是第一个告诉你了好不好!!

不过,的确是,山鬼谣不说,弋痕夕也知道。中和不可能散发出那样浓郁的气息,而玄月每三个月都有一次承露期的,他和山鬼谣朝夕相处,分化后多久了也没见他来过事。

他只可能是个炽阳。

啊……生活,就是这样的苦涩。

十二年后的弋痕夕会笑话当年的自己,根本不懂什么是生活的苦涩。

十三年后的弋痕夕会掀桌,去拓麻的生活的苦涩,生活就是一只炖得酥软烂熟的大猪蹄子!!

山鬼谣根本不是不屑于理睬弋痕夕。

他压根就没办法告诉他。

就在护师心切的徒弟们奋勇地抵抗着阳天殿门前的登徒子们时,皞天殿里,钟葵、左师和山鬼谣六目相对,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你说——我还是没有分化?!”

山鬼谣满脸都是“你特么在逗我”,空气里的雪松香瞬间冷冽,浓郁又带着些刺激性,恍如揉碎了满把松针一般。左师放出自己带着土地的沉厚气息的信元安抚着大弟子,而钟葵老迈的面颊上布满了疑窦。她又闭目感受了一柱香的功夫,才再次道:

“是的,你依然,没有分化。”

这自侠岚有史以来是前所未有的。一个侠岚拥有了他独特的信元,却并未分化出与之对应的亚性别,换言之,他的身体发出了性成熟的信息,但山鬼谣依然没有性成熟。

这不是玩他呢嘛!!!

山鬼谣深吸一口气:“你确定我不是性征不明显的中和?”

“我确定。”

皞天殿里再次陷入沉默。

“我会如实报告破阵统领,但是这件事情先压下吧。”左师最后开口说,“山鬼谣的信元出现的原本就比寻常侠岚晚很多,还出现了信元与亚性别分化分离的特殊情况……这实在太特殊了,我怕会有人说闲话。”

“呵,我可不怕。”银发青年冷哼一声,干净的眉目棱角分明。左师爱怜地看着他,温和道:

“可是我怕。”

“……”

做弟子的讷讷张了张口,终究什么也没有再说。

还能怎么样呢?所幸,侠岚的亚性别本身就是个隐私。

不说就不说吧。

谁也没想到,这一沉默,就是十二年。

#07

生活,就是这样的苦涩。

弋痕夕在被三个学生吓跑之后心神恍惚撞到一棵树,得到路过的早就不想追求他的浮丘的嫌弃目光不说,还被破阵统领召唤进钧天殿,当头砸下了一堆任务。满心悲慨地回炽天殿扫了半个时辰厕所之后,弋痕夕终于决定振作起来。

“辗迟!千钧!辰月!下山出任务啦!!”

去七星冢的路道阻且长,当然赶夜路、倒立过沼泽什么的完全打击不到侠岚坚韧的心灵!真正让弋痕夕头疼的是这个已和他们合作过多次的嗅探奇磊,他……唉,这怎么说呢……

“呸呸呸!我说奇磊,你在这豆糕里面放了多少面起子啊!苦的都不能吃了呕——”

辗迟梗着脖子试图吐出的满口豆糕——未果,表情格外异彩纷呈。辰月正皱着眉找漱口水,千钧谨慎,只咬了小小一角,此刻脸上神情有点奇怪。奇磊的脸红了个透,一叠声道着歉。弋痕夕看着他蜡黄的容色心下叹了口气,正欲说些什么,坐在他身边的千钧忽然拉了拉他的衣角。

“弋痕夕老师,”趁着辗迟闹腾的声音足够大,白衣少年压低嗓门悄声道:“这豆糕里的苦味不太像面起子,苦涩之外还有些……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的腥香?”

“不会……是有毒吧?”

弋痕夕有些惊奇地看着千钧,他真的没想到,这个孩子居然能发现这一点,心下顿时升起几分吾家有徒初长成的欣慰,却也泛起淡淡的隐忧。对信元如此敏感……

这孩子不会是,快分化了吧?

“不……那不是毒,放心。不过你的警惕性很强,做的很棒,千钧。”他同样压低了回答,随即抬高了音量,当众朗声道:

“奇磊,你还没有找到自己的炽阳吗?”

……

屋子沉默了半晌。

“炽阳?!”

辗迟从凳子上跳起来以表达自己的震惊,辰月把好不容易找到的漱口水喷了出去,千钧先是瞪大了眼,随即深吸一口气,黑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惊惧。

“不是,奇磊??奇磊为什么要找自己的炽阳——你你你,你是个玄月?!”

奇磊呆呆看着问他的辗迟,半天,挤出一个难看极了的苦笑,慢慢低下头。

“弋痕夕老师……咱们说好了,不说这个的。”

“不,我们必须说这个。”弋痕夕态度很坚决,“奇磊,你距分化之后已经过去五六年了,却一直没有找过炽阳——你看看,现在你的信元分泌已经有些失调了,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肯定会坏掉的!”

奇磊不再言声,只是低着头。倒是辗迟最为激动:“可是可是,弋痕夕老师,奇磊不是侠岚啊,为什么他——他也会有亚性别分化——还有,你说信元失调是什么意思……”

“老师的意思是,”千钧沉了口气,“刚刚豆糕里的苦味,不是放多的面起子,而是奇磊分泌失调的……玄月信元。”

……

“我忽然觉得有点恶心……”辗迟面色发青,辰月赶紧在他后脑勺上招呼一下,叱他不会说话,一边偷瞄奇磊黯然的脸色。弋痕夕长叹一声道:

“这……是玖宫岭的不完备之处。嗅探只是消除了元炁和卦印,却无法改变侠岚特有的六性别体质……只要有侠岚体质,哪怕只是嗅探、甚至是被褪忆……年龄到了,都会性别分化。已经分化的玄月,如果无法长期接触炽阳信元,信元的内分泌就会慢慢失调,发出苦涩、腐烂、腥糜的气息……而且会对身体造成很大伤害。”

“……这么,可怕……”辗迟喃喃道,“本来,本来我只是说着玩玩的……可是现在,我真的不想当玄月了……”

千钧沉默了片刻,开口时语调是难得的怅然:

“这不是你想怎样,就能决定的了的。”

“那……”辰月偷眼看着低着头的奇磊,“所有的玄月……都……”

“你们,你们别这样啊,”弋痕夕有点哭笑不得,“因为奇磊是嗅探,长期接触不到侠岚,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你们完全不用担心这个呀——而且这种状况与元炁储量的多少成正比,奇磊本身基本没有元炁,症状也是很轻的……好啦好啦,别都哭丧着脸啦!奇磊,听我的,这次任务结束跟我回玖宫岭,我知道一个很不错的炽阳嗅探,你们认识一下。”

兼职红娘和皮条客的弋痕夕含辛茹苦地完成了这次任务,成人之美,内心还有几分成就感。不过,这点喜悦很快就随着归途的不顺利而烟消云散。回程路上几乎一步一个坑,不知为何又格外心悸,他渐渐衍生出些不好的预感。

直到他在辰月的画簿上看到那个身影的一瞬间。

弋痕夕的呼吸陡然间粗重起来,三个少年只觉身边的竹子气息瞬间浓烈,宛如置身于万亩竹海,只是这竹林中全无半点闲雅的高情逸致。根根修竹被粗暴的拦腰折断,削出锋锐肃杀的尖端,弥散着刺鼻的草酸气,还带着点淡淡的酸楚……

被这强大的炽阳威压轰击得有些不适,千钧退的离弋痕夕远了一点。

是他的错觉吗?为什么似乎还有一点点,如初生竹叶一般,细细的、绵绵的、淡淡的甜和想念?

“……抱歉。”

半晌,弋痕夕方才察觉出自己的失态,瞬间收敛了信元,压力骤减,三个孩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就是……强大的,炽阳的力量?

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辰月提到过的,那个十年前的雨夜。

接下来的一路弋痕夕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有一搭没一搭地讲了些叛徒的旧事。不知为何,在描述山鬼谣的时候,他的脑海里一直逸散着清新甘冽的甜香,凉凉的、柔柔的。他的半颗心在仇恨的烈火里燃烧着,半颗心在醉人的甜美里沉浮着……

他几乎觉得自己都要疯了。

……等等,这个元炁——

“是山鬼谣!他来了,辰月,快跑!快!”

为什么没有闻到他信元的味道?他不是一向喜欢那样嚣张的把雪松香的信元抖落出来倾倒众生吗,为什么现在倒藏起来了,以前从来不需要靠元炁辨别他的……不!我在想什么!!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山鬼谣了,他杀了师父,他——

弋痕夕看着一步一步走出来的那个人影,一时间,完全无法说出一个字。

他瘦了。他瘦了他瘦了他瘦了他瘦了他瘦了他瘦多了——他气色怎么那么差眼底怎么有那么深的青黑是不是没有好好休息——下巴上怎么有那么多胡茬没刮掉他明明是那么爱整洁干净的人哦天哪他的脸怎么了!他——

“好久不见了……弋痕夕。”

山鬼谣的声音,是他从没听过的低沉喑哑,虽然其中还暗藏着他所深深熟悉的语气语调磁性音色,但是但是——

在那一瞬间,一直完好地收敛着气息的山鬼谣,如轰炸一般毫无保留地放出了自己的全部信元。

弋痕夕表情一片空白,他退后一步。

怎么会……怎么会!他的气息,山鬼谣的信元,怎么会——

他已经完全认不得这味道了。

雪松的气息极淡极淡到几乎微不可闻。那信元极度冰寒又沉寂,让他的鼻腔干冷到发痛。那是红色风信子开谢、萎靡、腐烂过后的寒冷荒野,是黑苦的冬青、苔原和逝去的雪。

十年前,他闻起来像青松、像瑞雪,像一切美好的东西和生命本身。

现在,他闻起来就像是……

死亡。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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